土豆阅读 > 现代言情 > 重生97,我在市局破悬案 > 第443章 春雨(日万24天)
  两人从审讯室出来,吴永成皱着眉问道:“周奕,你搞什么鬼,眼看着他就要交代跟樊天佑的关系了。”

  “吴队,没用的,老家伙一直在演戏,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话说。”

  “那也得问啊。”吴永成不甘心地说。

  “老家伙没破防之前是不会老实交代的。”周奕说着往楼梯口快步走去。

  吴永成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破防?什么玩意儿?喂,你去哪儿啊?”

  “找谢局!”话音落地,人影消失。

  周奕跑到谢国强的办公室门口,平复了一下气息,然后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来!”

  周奕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概十分钟后,站在楼梯口的吴永成看见周奕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看你这反应,是答对局长他老人家的问题了?”

  周奕凑到吴永成耳边低语了几句。

  吴永成听完惊讶道:“所以谢局早就想到这招了?”

  周奕点点头。

  “这老狐……啊不对,老法师,不愧是谢局。”吴永成纠正道,“那暂时是不用再审这老家伙了。”

  “嗯,晾着,越晾他越急。”

  “后续的事情得谢局出面安排吧?”

  周奕回答道:“看谢局的意思,他应该已经在安排了。”

  “那他还说要给你二十四小时啊,整这出干嘛,考验你?”

  周奕摇了摇头,这位局长的心思,是真的猜不透。

  不过不管怎样,让陈耕耘破防的办法,已经找到了。

  趁接下来这段时间,得给最后的审讯加价码。

  “江海豪庭那边呢?那个江正道还没给回复?”吴永成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谢局也没提。”

  “可别搞些什么花样啊。”

  “我觉得应该不至于……江正道没这么蠢。”周奕不知道对方怎么做到的,但是……上一世许念的父亲落马,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位江老板,起码在那之后他照样混得风生水起,而且生意越做越大。

  所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规避的手段,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牵扯上他的。

  ……

  王主任那边,从市档案馆找到了陈忆民当初去长风林场的相关信息,时间上和陈耕耘自己交代的完全契合。

  所以老东西在大方向上没有撒谎,他撒谎的东西都是细节。

  也正是这些细节,造就了樊天佑这个人,造成了后来宏大案的一切。

  吴永成在知青名单上找樊春雨这个名字,但是没找到,王主任说市档案馆保留的只有户籍地是宏城的知青记录,如果不是本地的不会有。

  要么问当地的档案馆找,要么问户籍所在地。

  不过很快,省厅前往樊天佑老家的同事传来了一些调查信息。

  其实单从名字上就能窥见一些信息了。

  樊春雨,这个名字基本上是女性,也就是说樊天佑是跟母亲姓的。

  那个年代,这种概率几乎没有,哪怕是陈耕耘的女儿陈霖,即便父亲在遥远的大山里,而且父母还没领证,照样姓了陈。

  所以樊天佑跟母姓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没父亲,而且他的父亲身份也没有暴露。

  倒是很符合之前关于陈耕耘孽债的推测。

  前面的审讯被周奕中断了,如果不中断继续问,从陈耕耘那“突然想起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来看,大概率他会想起这个樊春雨是谁,然后以旁观者的立场和角度描述这个樊春雨的情况。

  最后感慨而惊讶的叹口气,遗憾地说上一句:“没想到樊天佑他是樊春雨的儿子啊,哎……”

  所以现在问他审他没有意义,得到的信息多半都是置身事外的。

  去到长风岭的同事说,这地方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边陲小镇,根据当地领导干部的描述,当初建设兵团来开垦开荒的时候,这里只有一个封闭的小村落。

  虽然建设兵团没了,几个林场也没了,但当年搞开荒建设的很多人,确实留在了当地,扎根落户。

  经过三十几年的发展,小村落变成了一个小镇,当初留下的那些知青都成了家,有了后代,算是时代留下的一个烙印。

  不过现在的长风镇其实并不是当初的长风林场,而是以前的长风村建设来的。当年的建设兵团大本营就驻扎在了村子旁边,后来兵团营地和村子慢慢融合,变成了现在的小镇。

  当地人说,原本的三个林场都在大山深处,得走一二十里山路才能到,而且环境恶劣,所以大概七十年代末的时候,原本在林场工作的人慢慢往回撤,撤到了小镇上,林场也就慢慢荒废了。

  当地的干部查到了樊天佑的户籍档案,确认了樊天佑只有母亲,正是陈耕耘提到过的那个名字,樊春雨。

  樊天佑的父亲那一栏,是空的。

  这个樊春雨,也是知青,老家在江南一带,比陈耕耘小了足足五岁。

  也就是说,樊春雨生下樊天佑的时候,只有十九岁。

  而且樊春雨在一九八四年的八月十八号,上吊自杀了。

  这个时间非常的诡异,因为樊天佑就是八四年的九月入读宏大的。

  也就是说,樊天佑在高考结束,拿到宏大的录取通知书后,即将离开老家的两周前,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上吊自杀了。

  这引起了省厅同事的怀疑,他们问当地干部当时樊春雨的死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当地干部说没什么情况,县里还派警察来查过,确认是自杀后就让她儿子办后事了。

  还说其实樊春雨上吊这事儿镇上的大伙儿都不意外,因为她身体不好,常年有病,据说是当年生樊天佑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而且一条腿还是瘸的,是在林场干活的时候被树木砸断的。

  也是因为腿瘸的关系,她才得以在七二年的时候从林场调回兵团营地,那年樊天佑八岁,开始正式在营地的小学里读书。

  除了身体问题,樊春雨的精神状态也有问题,好的时候就特别爱儿子,恨不得寸步不离;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儿子出气,用木条子打樊天佑,打得他浑身遍体鳞伤,一根根木刺扎进肉里。

  在当地干部的帮助下,找到了两位当年在长风林场工作的女知青,现如今她们都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

  从这两人口中,了解到了樊春雨的一些情况。

  樊春雨是六三年的七月份来到长风林场的,和陈耕耘不是同一批。

  她来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刚刚成年,是个文静瘦弱的姑娘,不太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偷偷写诗。

  两位女知青说,樊春雨长得其实并不好看,瘦瘦小小的,加上平时不爱说话,因此存在感很低。

  一直到了六四年的七月份,同住的女知青发现,樊春雨几个月没来例假了,而且小腹明显隆起,于是立刻上报给了妇女干部。

  然后医生经过检查,确认樊春雨是怀孕了,并且已经六个多月了。

  这在当时可是天大的事情,集体制的林场里居然出了这种情况,这是知青工作里的重大失误啊。

  所以兵团干部连夜开会商讨此事,安排妇女主任找樊春雨谈话,势必要搞清楚真相,她到底是被人强奸了,还是跟哪个男人偷情。

  但离谱的是,不管妇女主任怎么问,怎么做思想工作,樊春雨就是咬死了不开口。

  当时他们都在说,这个男人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因为这样的后果是非常非常严重的。

  在连续审问了一个多月未果后,负责问话的人放弃了,冷冷地撂下一句“既然不知悔改那就好自为之吧”,然后摔门而去。

  后面,等待樊春雨的是一系列的暴风骤雨。

  她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十恶不赦的罪人。

  身怀六甲的她跪在那里,像一具行尸走肉,迎接着所有人的咒骂。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已经不得而知了,两名女知青说反正后来樊春雨就生下了一个男孩,跟她姓,取名叫做天佑。

  樊天佑跟着樊春雨住在茅厕旁边的一间茅草屋里,樊天佑慢慢长大,成了林场里唯一的孩子。

  最初的那几年,樊春雨的日子确实很艰难,这也是落下病根的原因。

  不过时间久了,有些善良的人对当初的事情态度就比较淡漠了,再加上那样的大山深处突然多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会激发人善良的一面。

  所以樊天佑一直在大山里长大,直到八岁那年,樊春雨在干活的时候摔断了腿,他才跟着母亲离开。

  当她们再见到樊天佑的时候,他已经念初中了。

  而那个时候,樊春雨的精神已经有些不太对劲了,靠着干苦力和捡垃圾维持生计。

  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长风岭也只有一所简陋的小学,中学只能去隔壁的大镇子上读,樊天佑必须每天往返十几公里上学读书。

  但令人惊讶的是,樊天佑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读书天赋,从小到大都是全校第一。

  后来更是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开始了寄宿制生活,只有寒暑假才回来。

  再后来的事,就跟当地干部说的差不多,樊春雨在儿子考上宏大的那个夏天,上吊自杀了。

  给樊春雨办完丧事后,樊天佑离开长风岭,前往宏城上大学,从此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省厅的同事还去看了樊天佑的家,一间几平米的小房子,破败不堪,屋顶都塌了,房子里长满了野草。

  至于陈耕耘,也就是当初的陈忆民,其实并没有多少人记得他。

  关于他是否就是让樊春雨怀孕的那个男人,不管是当年一起上山下乡的知青,还是建设兵团的干部,都不敢确定,因为表面上看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而且,当年批樊春雨的人里面,就有陈忆民。

  留在当地的知青们唯一记得的是,这个待了两年不到的陈忆民很有背景,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调走了。

  毕竟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和热血都奉献给了这片山林。

  和专案组这边同步信息之后,在长风岭的同事又去确认了六三年除夕打电话的事,得到了确认。

  证实了陈耕耘的话。

  这一点和周奕推测的一样,陈耕耘很精明,他要么就选择性说真话,把不利于自己且比较私密的信息隐藏起来,要么就说一些无法证明的谎言。

  长风岭查到的信息,让人唏嘘不已,樊春雨和樊天佑的遭遇,属实让人心情复杂。

  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陈耕耘就是樊天佑的父亲,但单从樊天佑千里迢迢考到宏城上大学,就能窥见一二了。

  如果不是樊春雨告诉他了什么,在那个偏僻的地方,樊天佑压根连宏城在哪儿都不会知道。

  所以他来宏城,跟电视剧《孽债》里一样,就是为了寻亲的。

  所以陈耕耘改名字,也根本不是什么岳父的建议,就是为了和长风岭切断一切的联系。

  陈是大姓,只要把名字一改,别说樊天佑了,就算是樊春雨自己来,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找。

  但偏偏,命运让他们父子再度相见了,在宏城大学。

  只是樊天佑到了宏大后,是怎么和陈耕耘相认的,又发生了一些什么,这就得等陈耕耘或者醒来的樊天佑自己交代了。

  但这些信息结合起来,让周奕意识到了两个可能。

  第一,樊天佑和陈霖,应该不太可能谈恋爱。

  先不说两人家境上的巨大差距,单说樊天佑的身世,陈耕耘知道他的老家在哪儿后,能想不到他就是自己的私生子吗?

  他怎么可能允许亲姐弟之间谈恋爱呢。

  所以所谓的樊天佑是自己的“准女婿”,大概率是为了圆二十八号晚上那个不在场证明的谎言,以陈耕耘的狡诈,他必须给樊天佑前往西山公墓找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

  所以回头只要通过两人的室友确认不存在谈恋爱的事实,那么墓地的不在场证明是伪造这件事就可以彻底坐实了。

  而且周奕怀疑,不光陈霖和樊天佑不是恋爱关系,甚至陈霖应该对樊天佑非常敌视和厌恶。

  导致,樊天佑敏感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进而滋生出了一些罪恶的念头。

  李爱萍和陈霖的死,恐怕也不是单纯的意外。

  因为这关系到了第二点,就是樊春雨的死。

  无论从哪种逻辑上来说,周奕都无法想象樊春雨上吊自杀这件事情的逻辑。

  她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儿子考上宏城的大学,能去找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负心汉,结果这个时候她却选择了自我了断。

  这几乎不可能。

  而且当地人对她的描述,只是说她精神状态有问题,并没有直接说她是疯子,说明她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情绪的。

  所以周奕不得不怀疑,樊春雨可能是死在了自己亲儿子的手里,或许是樊天佑在遭受了这么多年的虐待后,情绪爆发了,失手杀了自己母亲,然后伪装成了樊春雨上吊自杀。

  周奕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因为这样的真相,太可怕了。

  但是不论真相如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伪君子,陈耕耘!

  他是一切悲剧的根源所在!

  很快,两个信息被接下来的调查给证实了。

  乔家丽分别联系上了樊天佑和陈霖的大学室友,得到了一些非常明确的信息。

  樊天佑的室友证实了,樊天佑刚上大学那会儿,穷得叮当响,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一天三顿就是白面馒头,中午加点咸菜,晚上有时候不吃,直接喝凉水充饥。

  后来辅导员看他太可怜,给他申请了贫困补助,又给他在食堂找了一份倒泔水的兼职,才让他吃上饭。

  但是到了大二上半学期,樊天佑突然就有钱了,买了新衣服,吃饭也不拮据了,甚至连食堂的兼职也不干了。

  这让寝室里的同学都很惊讶,毕竟樊天佑之前的穷困潦倒到同寝室的人生怕他哪天就饿死了。

  于是有人问他这是发财了还怎么着,他当时的回答是,跟有钱的亲戚相认了。

  后来,樊天佑的生活就变得越来越好,整个人的气质也慢慢改变了,他刚上大学那会儿整个人干瘦无比,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的竹竿。

  所以很明显,他所谓有钱的亲戚,就是陈耕耘这个父亲。

  同学还说,到后来樊天佑甚至连性格都变了,有一阵子为人非常傲慢,一副看不起其他人的样子,所以大家其实并不太喜欢他。至于后来毕业后的动向,他就不太清楚了,过了两年才从别的地方听到了他出国留学的事情。

  同学说,其实当初大家私底下都在传,他是不是哪个大老板的私生子,要不然这前后的反差怎么会这么大。

  但是也没有什么证据,所以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然后是陈霖的同学,很幸运的是,乔家丽找到的人不仅是陈霖的大学室友,还是她的好朋友。

  陈霖的好友对她的死非常惋惜,因为以她的家庭条件,她本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结果却因为意外而去世了。

  从这位好友这里,乔家丽了解到了两条信息。

  一,陈霖在过世之前,从来没有谈过任何男朋友,因为她父母管得很严。

  二,在意外去世前的一段时间,陈霖一直闷闷不乐,后来跟她吐露心声,说是家里来了个乡下的亲戚,她和她妈非常讨厌这个人,但她爸却总把这个亲戚往家里带。

  这基本上就证实了樊天佑和陈霖之间压根就没有谈恋爱,陈耕耘之前说是陈霖和樊天佑谈恋爱把人带回了家他才认识的。

  吴永成说:“也就是说,樊天佑和陈耕耘在大二的时候,就因为某些原因相认了。然后陈耕耘接纳了他,所以把他带回家,希望自己老婆和女儿能接纳樊天佑。”

  乔家丽点点头:“嗯,我觉得乡下穷亲戚这个说法只是陈霖跟朋友说这事时的托词,毕竟这是家丑。莫名其妙也不可能冒什么穷亲戚出来。”

  “嗯,肯定是,那陈霖和李爱萍的死就也有问题了。”吴永成倒吸一口凉气,“应该是李爱萍不接受樊天佑,逼着陈耕耘和私生子断绝关系,然后樊天佑为了自己的前途害死了两人。”

  “那陈耕耘知道这件事吗?”乔家丽问。

  “那就得老家伙自己开口了。”吴永成一扭头,发现周奕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你怎么了?还想到了什么?”

  周奕开口道:“我在想樊春雨的死。”

  “前面我们不是分析过么,有可能是樊天佑报复杀母。”

  周奕缓缓摇了摇头:“是,一开始我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吴队,你记得我们当时按住樊天佑的时候,他是怎么骂的吗?”

  吴永成回忆了下说:“骂我们都是下等人,是垃圾?”

  “嗯,但事实就是,他在和陈耕耘相认之前,他才是自己口中的下等人垃圾。再结合一下长风岭的知青对陈忆民的印象,觉得他家里有背景,能调回去。所以有没有可能,陈耕耘在樊春雨面前也是这么塑造形象的,你看他现在的做派和政治掮客的身份,就知道他是一个相当在意名望和形象的人,他经营自己人设这种行为不是现在才有的。”

  吴永成一愣:“人设?人设是什么?”

  “就是他的形象塑造。”

  “哦哦,你怎么总有稀奇古怪的新词,是现在年轻人里流行的吗?还有前面说的破防又是啥?”

  虽然上一世周奕坐了冷板凳,但不影响他了解互联网信息,毕竟后来的信息传播如此便捷迅猛。

  “就是击溃他的心理防线,用里的词儿就是道心破碎。”

  吴永成问:“是不是跟慕容复一样,复国无望,疯了?”

  周奕想了想说:“嗯,差不多吧,但是没疯。”

  吴永成冲乔家丽得意地笑道:“金庸的所有书我都看过。”

  “总之,陈耕耘一定有什么办法让樊春雨当初死心塌地的护着他,哪怕自己被批也照样不把他供出来。”周奕说。

  “嗯,确实,这老杂毛是真的有一套,自己在台下跟着所有人批樊春雨,对方居然也不把他供出来,难以想象。”

  “所以樊春雨肯定从小就跟樊天佑说,你爸是上等人,只要你考上宏城的大学,就能去找你爸了。但是,樊春雨同时又无法忍受现实的苦,以及不能接受自己被陈耕耘抛弃的事实,所以才会出现那种情绪上的反复无常,爱的时候爱,恨的时候恨。”

  “其实她真正发泄的对象不是樊天佑,而是陈耕耘,樊天佑只是陈耕耘的替代品。”

  两人点点头,表示赞同,乔家丽说:“嗯,以樊春雨这样的处境,她的内心一定会很挣扎,不断在希望和绝望之间徘徊,那样的环境,那样的情绪,别说精神异常了,就是把人逼疯也不意外。”

  “所以你是想说,樊天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上等人?”吴永成问。

  “不,我是想说,樊天佑弑母,可能不只是单纯的报复。”

  “那还能是什么?”

  周奕说了几个字,让两人感觉头皮发麻。

  “给陈耕耘的投名状。”

  吴永成问:“你是说,樊天佑为了能认父归宗,杀了自己母亲?”

  这太变态了,变态到了极致,尤其那个时候樊天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父亲到底是谁,他有的仅仅只是“陈忆民”这个名字。

  如果真的是樊春雨一直给他灌输他父亲是上等人的思想,那最后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就太可悲可叹了。

  周奕沉重地点了点头:“当然里面肯定也有压抑许久的愤怒爆发的因素,但是从他能冷静布置伪装成自杀就知道,不仅仅是情绪失控而已。”

  “试想一下,如果樊天佑找到陈耕耘的时候,上来就告诉陈耕耘,他妈还在山里等他,等了他一辈子,陈耕耘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吴永成回答道:“他会害怕,害怕自己当年做的丑事暴露。”

  “对,但如果樊天佑告诉他,自己母亲已经死了,他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了,以他的地位和城府,他会有无数个理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身不由己的痴情种。”

  “但其实樊天佑可能并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有和陈耕耘相认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樊春雨就是他最大的障碍,然后是李爱萍和陈霖。”

  吴永成听到这儿,心里猛地一惊,立刻说道:“徐柳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话把周奕和乔家丽也吓了一跳。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徐柳的金主是陈耕耘。

  而樊天佑为了继承陈耕耘的一切,连亲妈都杀了当投名状,还可能害死了陈耕耘的老婆和女儿,那假如徐柳真的怀孕了,威胁到了他,他杀人碎尸铲除障碍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陈耕耘才五十四岁。

  而如果徐柳真的怀孕了,以徐柳现在的心机,她一定会狮子大开口,导致陈耕耘感觉受到威胁,同样也有作案的可能。

  但乔家丽马上说:“可徐柳的尸检报告里没提到她怀孕啊。”

  “会不会是月份不足,碎尸加上烹尸油炸……”吴永成说到这里,顿时想到了什么。

  周奕也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了?”乔家丽看两人表情问道。

  吴永成说:“凶手之所以把徐柳的尸体切片油炸,不是为了破坏徐柳的DNA,而是害怕从徐柳的尸体里发现另一个DNA。”

  “这……可能吗?”乔家丽问。

  周奕摇了摇头:“不知道,毕竟省里的DNA实验室才刚成立,我不确定现在的技术能否办到。但是只要尸体没被破坏,这个风险就存在,樊天佑是学经济的,陈耕耘是搞社会学的,他们都不是医学相关专业领域的,恐怕本身对这种前沿技术就是一知半解,所以不敢冒险。”

  “算了,不分析了,老杂毛的心思太脏,反正谢局有安排了,到时候看他会不会交代。”吴永成说,“我去找梁支队打听打听江海豪庭那边什么时候能搜。”

  吴永成的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

  “哟,谢局打来的。”他赶紧接电话,“喂,谢局,是我。”

  “好,好的,马上就来。”

  挂上电话他兴奋地说:“谢局亲自带队去江海豪庭,周奕你跟我走。小乔,你再继续找樊天佑和陈霖的同学,重复印证下。”

  “好的。”

  “还有件事,去查下陈耕耘老婆李爱萍的家庭背景。”

  “好。”

  周奕跟着吴永成往外走,问道:“吴队,你是怀疑陈耕耘是靠岳父的关系才调回来的?”

  “嗯,他家里要是有这本事,也轮不到他去当知青。”

  两人走出办公大楼,看到已经不少人集结在警局大门口了。

  技术和法医都已经就位,梁卫站在一辆警车旁,冲两人招了招手,吴永成和周奕立刻走过去打招呼。

  然后一身警服的谢国强就从办公大楼里走了出来,看了看整装待发的众人,正了正头顶的帽子大声道:“出发!”

  梁卫拉开车门道:“吴支队,我们坐一辆。”

  向杰负责开车,周奕自然就上了副驾驶,让两位领导坐后排。

  然后跟着队伍驶出了市局,而且警笛呼啸,这支队伍向市局射出去的一支箭。

  周奕心说,这阵仗,莫非这么快就要朝江正道亮剑了?

  “吴支队,刘保国承认了,八年前宏大研究生宿舍楼的那件事,他确实存在徇私舞弊行为。”

  梁卫的话,让周奕立刻回头仔细倾听。

  梁卫说,省考试院招生办查到了樊天佑的研究生报名和录取记录,他就读的正是宏大的社会学专业研究生,入学时间和董露相同,都属于社会学院。

  但是两人的专业不同,董露读的是心理学相关专业,樊天佑读的就是社会学,而且录取导师的名字正是陈耕耘。

  也就是说,陈耕耘完全是为了让樊天佑继承自己的衣钵安排了他本科到研究生的专业变化。

  这份调查记录摆在刘保国面前之后,他立刻傻眼了,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了,于是说出了当年的情况。

  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十六号凌晨,睡梦中的刘保国被一通电话惊醒,当他急匆匆赶到学校的时候,董露已经被送到了就近的平和路医院,生死不明。

  由于事件性质不明,加上没有引起火灾,他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通知消防,而是让学校保卫科自行调查。

  但话虽如此,实际上就是为了自己的晋升把事情给压住了。

  他说自己并没有往纵火这个方面想,而是以为是场意外,所以在安排对学生谈话的时候,找了自焚的借口,目的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责任给甩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通过宋莎莎打听到的消息里,学校说是学生自焚,和董露后面签字的确认书里的用电不慎有出入的原因。

  保卫科查到,当天晚上只有董露一个人在寝室里,和董露同住的那个研究生是本地人,经常回家住。

  但是在火灾发生后,被惊醒的宿管员上楼时,碰到过一个男生急匆匆地从三楼往下跑,而且他发现,三楼通往四楼的铁门是开着的。

  当时宿管员没多想,以为那个男生是被吓到了,毕竟当时三楼四楼的学生都被吓醒了。

  后面保卫科调查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件事。

  刘保国说自己当时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可能是一起人为纵火案,于是想报警。

  但被陈耕耘阻止了,因为董露是社会学院的研究生,所以学校安排两人负责这件事的调查工作。

  陈耕耘把他拉到了没人的地方告诉他,那个男生是自己亲自带的研究生樊天佑,陈耕耘求他别报警,如果报警的话樊天佑这辈子就毁了。

  刘保国说自己动了恻隐之心,让陈耕耘带着樊天佑来自己办公室向他说明事情真相,否则自己就报警。

  于是,当天下午陈耕耘就带着樊天佑来到他办公室里,然后樊天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出了真相。

  但刘保国的话,显然不是真相,因为和董露后来的反应不符,只是无法确定撒谎的是刘保国还是樊天佑和陈耕耘。

  总之樊天佑说,自己和董露偷偷谈恋爱,但是董露脚踩两条船,还有个男朋友,要跟自己分手。

  十六号晚上,他借酒消愁,喝醉以后越想越气,就拎着半瓶白酒去找董露要说法,他说自己没有留意楼梯上的门有没有关,总之自己敲响了董露的宿舍门并进去。

  两人越说越激动,樊天佑就掏出打火机说要自焚逼董露复合,跟自己在一起。

  结果董露也情绪失控,抢过他手里的白酒倒在自己身上,说你再逼我我就先死给你看。

  争执中,樊天佑手里的打火机不慎点燃,董露身上燃起了大火。

  樊天佑吓坏了,立刻夺门而逃。

  也就是宿管员看到的那个男生。

  刘保国对梁卫说,在陈耕耘的恳求下,加上对樊天佑的惜才,他最后做了糊涂决定,没有报警,而是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放他娘的狗屁!”吴永成怒骂道!

  周奕刚想骂娘,就被吴永成抢先了。

  这帮杂碎太他妈不是东西了,事情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还在说谎,而且还给董露扣脚踩两只船的帽子。

  周奕气得浑身发抖,董露和肖冰是彼此的光,却到如今还要背负他们的污蔑。

  “刘保国这狗东西明摆着就是在撒谎,在推卸责任,他是猪脑子吗?这种话他能信?”吴永成气愤地掏出了烟盒。

  梁卫点点头:“是,这和陈耕耘说替樊天佑作伪证的原因是樊天佑去找小姐了一样,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推卸责任。”

  吴永成摇下一半车窗,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才问道:“梁支队,那留学和学籍资料的事他怎么解释。”

  梁卫冷笑了下:“留学他说自己完全不知情,只知道陈耕耘第二个月就替樊天佑办了退学。至于学籍资料,他的理由是在办完退学后,陈耕耘找借口把原始资料借走了,后面就一直没还回来。”

  吴永成气得叼着烟直鼓掌:“好好好,他什么罪责都没有,他比那白毛女都无辜啊。”

  梁卫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消消气,这种人不值得。我已经请纪委的同志介入了,既然他这么喜欢撒谎,那就让纪委来对付他,对付这种人纪委比我们有经验。”

  周奕很赞同梁卫的说法,刘保国在宏大案上面,刑事责任其实没多少,他更大的问题是别的。

  他不可能猜不到樊天佑是陈耕耘的私生子,也不可能相信什么半瓶白酒不小心的扯淡故事,他包庇樊天佑,替陈耕耘隐瞒事实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和陈耕耘之间有利益关系。

  司马迁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告诉了世人真相。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周奕看着窗外,发现路边的建筑开始渐渐变得空旷,他知道这是进去开平区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片别墅区,江海豪庭。

  最前面的警车停下后,他们也跟着停下了车。

  周奕从副驾驶探头一看,发现谢国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于是跟梁卫和吴永成说了后,几个人也下车了。

  不远处,别墅区的大门口,停着两辆黑色的小汽车。

  前面是辆奥迪,后面那辆车让周奕吓了一跳。

  一辆奔驰S600,他记得这玩意儿九七年落地价差不多得三百多万。

  江正道这是亲自来了?怪不得谢局要亲自出马了。

  奔驰车旁边站着两名西装笔挺的男人,见谢国强带着一群警察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人弯腰对着隙开一道缝的奔驰后车窗说了两句话。

  然后车门打开,一个五十多岁身姿挺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穿着藏青色的丝绸唐装,气质儒雅,左手拿着一串深色的檀香佛珠。

  见到谢国强,立刻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

  “哎呀,谢局长,多年不见啊。”

  “江老板,别来无恙呐。”

  两人握了握手,虽然都是面带微笑,但周奕却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寒暄两句之后,谢国强正要开口,江正道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到了他身后的周奕身上。

  “是周奕吧?”江正道突然问道。

  周奕顿时一愣,自己两辈子都没见过他啊,怎么上来就跟自己相认啊。

  江正道一句话,让所有人齐刷刷地盯着周奕。